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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西藏兵

聂龙

从晚霞的烈火中走来

从雪崩缓慢扬起的白霭中走来

水银镜大头鞋羊皮大衣装饰着我们

我们是西部高原上面孔熏黑骨节粗大

总有低度流行性低原反应的一群

西藏兵

三个沾满雪花沙土和淡淡膻味的方块字

是我们的名字

用双脚写在长长的国境线上

用工事写在世界最高的前沿阵地上

用青春写在边防连史上

从冰塔林走来，从草原走来

从原始森林走来

从乃堆拉詹娘舍卓拉走来

——西藏兵，很容易成为传说中的雪人

部落人或什么怪人的代名词

而我们每天吃陈化粮或脱水干菜附加一颗专供的维生素胶丸

每天穿过星群或乡情或几乎穿不过的白色季节

啊，西藏兵，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所有军人的名字

被那些听不到回声的呼唤呼唤着

被那些递不到雪域的眺望眺望着

——我们的胸膛是高原辽阔的胸膛

深沉地爱着高原和高原下的一切

我们只希望我们的名字不仅仅感动诗人

记者、慰问团和远方的家

—西藏兵的解释就是爱加艰苦减去氧气

也许人们不相信。

西藏兵之间还有类似第六感官的特异功能

只要一看对方的太阳斑和稀疏的眉毛和凹陷的指甲以及干裂的嘴唇

叫一声西藏兵彼此就能成为朋友就能知道对方一段最难忘的履历

——因为我们的名字都是写在脸颊眉毛和手指上的

因为我们的名字都曾和我们的爱与韶华一起

签给西部那块遥远而高耸的土地

拉着战友的手，眼里满含着热泪

那一刻心紧紧贴在一起

我知道你写给家乡的信几个月才能收到回信，那时的你高兴得像个小孩子还偷偷在一个角落抹泪

我知道国防施工打砖伐木磨破双手破布一缠接着干

我知道大雪封山半年只有寂寞孤独和你相伴

我知道当再次回家藏族妈妈曾经爱怜地抚摸你的脸

我还知道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一双手给我盖好被子那是我的指导员

这就是我们——

一群八十年代的西藏兵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聂龙：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人。1981年11月入伍，服役于西藏军区56189部队82分队，历任战士，副班长，班长。服役期间曾经在成都军区战旗报发表过作品。现在是陕西省西咸新区泾河新城口腔科医师。

作者：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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